琺瑪琍星球

親愛的萬歲爺，

經過了三個多星期有雨水的日子，

昨日傍晚我們終於又一起到河濱去跑步了！

難得的陽光，讓天氣暖和不少，

沿著大漢溪畔，風還是很有力道，

去程，我跑在你的前面，

耳裡除了風聲、自行車聲、孩童嬉鬧聲之外，

唯一能聽見你的，只有你手裡隨著步伐跳動的水壺裡的水聲，

聲音的距離一直都很穩定，我們一直用同樣的頻率在前進。

我很喜歡你不時會從後方提醒我留意眼前的建築或事物的這一件事，

「看！前面是浮洲橋喔！」、「那是高鐵聯絡橋！」

「那邊有人賣香腸耶！」、「這個點很常當成活動中繼站喔！」，

你的聲音會讓我的思緒從計算腳步和呼吸中轉換出來，

抬頭看看一旁的景緻和景象，

這對於跑步過程中的疲乏和孤獨感很有助益。

跑過了浮洲橋後，陽光正對著我們，

你看見在城林大橋前有座小土丘，

於是把它當作暫時的目的地和折返點，

山丘看似好遠，卻不用幾分鐘就到達了。

我們在小土丘上拍了些照片、補充水分和輕蹲放鬆，

你還是不忘要告訴我關於這個小土丘邊的訊息，

「那邊有座陸橋，單車可以從那邊出去。」

「承天禪寺在那個方向喔！」

這麼看來我們之間的確很少有安靜的時候啊！

身體停下來後，很快的就冷卻了，

我們不敢逗留太久，隨即就邁開步伐出發了。

回程，改由你帶路，

因為風開始變強了，

你在前面可以幫我擋擋風，保留體力。

你的速度掌握的很好，跑起來不快不慢，

你的確很完美的掌握著我的實力，

跑了幾分鐘後，我無意的抬頭看看你的背影，

然後有趣的事情發生了，

腦海裡開始有些特別的波動和思想，

我感到有一部分沉寂已久的細胞活化起來，

我想起了一些畫面、也記起了一些味道。

對，時間是在大學時代，畫面則停格在學校餐廳旁的長樓梯上，

我彷彿看見自己準備走向樓梯，

然後就這麼遠遠瞧見剛從餐廳裡跑出來，一路向下狂奔的你。

那時候的你總是在餐廳打工，每回收拾完總是無法準時到課，

我記得那天曾經想要喊你的名字，

只不過當時和你並沒有這麼熟稔，實在沒有勇氣，

而且也不想讓你的時間更加延遲，

所以只能作罷了。

那個背影對我而言一直都很清晰，

也記得心裡那一絲絲的失落感，

那好像是我第一次查覺，你在我心中原來有些份量。

味道呢？餐廳裡悶熱、帶點油膩、還有菜香的味道，

我記得當時每次到餐廳用餐，你總會多夾些菜給我，

你總會回頭偷看一下廚公，

然後再轉頭用嘴型告訴我：沒關係的。

然後我就托著滿溢的菜餚選一張桌子坐下來，

開始品嚐多到根本吃不完的各式菜色，

那一陣子，總覺得廚公老是把櫥櫃裡的砂糖打翻在菜裡。

不知道為什麼會勾起這些回憶？

人總是這樣，常常會在某些場景裡找到過去，

上了公車突然在人群中聞到某個熟悉的味道，

我們會開始左顧右盼的找，

這是誰的味道？車上有我認識的人嗎？

努力在記憶裡過濾一個又一個可能的資訊，

然後發現，這味道原來只是某一段回憶。

當然，偶爾找到的回憶也許帶點苦味，

但只要找到答案，好像也就能釋懷了。

你昨天的背影，帶給我的是很美好的一段，

看著你跑步的模樣，突然覺得好笑，

我有多久沒有從後面就這樣看著你了？

大多的時候，我們總是並肩聊天，又或者對坐一同用餐，

我好像從來不曾特別留意過你的背影，

然後卻在這舉頭一望的一瞬間，記起了這將近二十年前的畫面。

你說，偶爾換個角度看事物是不是很可能有新的收穫呢？

也許你會告訴我，自己身材已經走樣，

不再是當時那十九歲的清瘦模樣了，

我卻很想說，那實在不是太重要，

你大概不知道我就這樣望著你的背影跑到了終點，

而且不時有一股衝動想要拍著你的背，問你：

Hey, do I know you？

你說，你會怎麼回答我呢，萬歲爺？